三日变形记
（从老干部、妖怪、顽童、小资到小痞子）
© 02/01/2002 顽皮猫
说到变形记，历史上有记载的，无非是人和蟑螂以及人驴之间的互换；那是把人和畜生等同起来，至于其中有什么微言大义，俺是俗人，读不太懂。在国内的时候，看到不少人精通川剧里那变脸的伎俩，白脸、黑脸、红脸，再加上脸部肌肉甚是发达，五官能够随意扭曲，的确了得。但那多半一看便知是天生戏子，没那天赋也不用强求。这几天机缘巧合，倒也有一番奇遇，和当年孙猴子一般，颇悟出了些七十二变的法门。
那伦道夫祖师洞府之中，有一古怪法宝，称康普特，方头方脑，更有一妙用，其中有MMGGDDJJ无数，俺觉得比那搬砖头的活计快活多了，每日半夜便在那法宝前悟道。一日，米国大风骤至，俺正在那康普特前修炼，忽闻外间窠喇喇一声巨响，天上掉下无数古怪物事，唤作“冰雹”，俺煞是惊恐，惶惶然跑去问那伦道夫法师，伦道夫法师甚是镇静：“无妨，此乃此间修道之人必经之劫，盖汝等得天地之造化，神佛妒之，故降此劫，汝且去搬砖头，自能避过。”俺听伦道夫祖师妙论，心中塌实许多，自回房中继续摆弄那康普特。未顷，只听一阵妖风，灯烛俱灭，只听伦道夫法师叫苦不迭，俺慌忙去问他何故。那伦道夫法师缓缓道：“吾恰才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汝该遭此劫，速将汝平日搬砖头与运送洞内果蔬那坐骑挪至洞外。”俺忙至洞外，只叫得一声苦也，那坐骑因妖风作孽，早已冻作一团冰疙瘩，如何腾挪？幸有同门师兄名西西者，道行高深，自伦道夫法师处习得除冰之法，慨然助俺。待俺两人将那坐骑并西西师兄平日搬砖头之坐骑挪至洞外，妖风更甚，洞内伦道夫法师亦祭起一法宝名作“电话”，少顷，灯火复明。俺心稍安，正欲回那房内，只听喀嚓一声，四遭灯火皆灭。俺更是慌张，慌问伦道夫法师。法师耸肩摊手，阐道释义。
原来那米国有一元素，唤作“电”，大概与俺大唐五行相似，米国人每日所用之法宝，如“电灯”、“电视”、“洗碗机”、“垃圾搅拌器”等等，若无此元素，则尽失其用，即便如康普特异样法宝，也不可缺此。米国人更有“电线竿”无数，专做运输此元素之用。今日劫数，那妖风冰雹将无数大树冻住，且说那大树，多半亦是高龄，不堪重负，訇然倒地，有老树生长不得其地的，倒下之际将那“电线竿”尽皆毁了，故米国人之法宝全然失用。苦也苦也。伦道夫法师所居之所，乃是米国中西之地，天气甚冷，米国人尝多有冻饿而死者，可怜，道行毁于一旦，故米国后有好事者，发明一古怪器具，名曰“暖气”，将其置于洞府内，自能四季如春。无奈“暖气”亦离不得那“电”，此间一旦缺“电”那洞府中自然如冰窟一般。可怜俺在大唐未曾遇此苦冷天气，冻得瑟瑟发抖，慌忙冲入房中，将俺娘俺爹赠俺的那件贴身宝贝——“羽绒服”穿于身上，方才回过神来。
其夜，俺龟缩在被窝里，但听得洞府外大树尽皆倒地，到得三更时分，方才朦胧睡去。正梦见俺在大唐钱塘胜地大啖火锅，忽闻伦道夫师母一声惨叫，俺心里慌张，忙窜至窗口张望，却见伦道夫师母立于洞府之外，俺昨日停放坐骑之处卧一大树，双手环抱不能尽其围，俺那坐骑若不是挪至他处，岂不是压成铁饼？那俺日后买菜搬砖头岂不是大大底不方便了？呜呼，幸哉！
当日，伦道夫法师告俺，说是因妖风冰雹，其他法师也困于洞府之中，且不用搬砖头了。俺三呼万岁，兴兴然寻那西西师兄耍子去也。盖因西西师兄入门日久，道行已深，虽妖风不断，亦能驾坐骑如平日。俺二人冻吓半夜，肚内馋虫造反，于是去一叫“HYVEE”所在觅食。那“HYVEE”却是一堂皇去处，内有果蔬禽畜无数。俺等尽兴搬运，较之那搬砖头，自然更有一番乐趣。计搬“大号牛排”数块、“大号米国虾”数十只、“米国猪肉”，并有那果蔬一堆。待俺二人出得那“HYVEE”，俺突然记得有一“Oriental Market”，内有不少大唐物事，忙告西西师兄。西西大喜。俺二人遂直扑那“OM”。幸甚，那“OM”洞府中之韩国人士倒也甚是勤劳，虽然道路艰难，然为了美刀，依旧将那果蔬杂物一一置于洞府中，供俺等搬运。待得俺出得那“OM”，妖风渐衰，忽想起被洞主刮去美刀数十，不由肉痛。无奈肚内蛔虫催人，无心细计，急忙赶回伦道夫洞府，捋袖揎臂，磨刀霍霍，捅灶生火。
诸位看官，前头忘记交待，俺那大唐菜肴，自然胜过米国蛮荒食物百倍，唯有一桩不是：煮将起来，必有油烟数尺，那伦道夫洞府之中，原有“油烟机”一台，专供俺等好大唐菜肴者驱烟之用，那日缺“电”，这法宝也便罢工休息去了，只可怜伦道夫法师并伦道夫师母涕泪俱流。噫，从来闻得孙猴子在八卦炉内炼就火眼金睛，今朝米国人亦得此道矣。
炊烟即熄，计有菜蔬六色：“咖喱鸡”、“回锅肉”、“油爆大虾”、“糖醋藕片”、“米国色拉”、“青椒土豆”。俺自有于米国繁荣之所华盛顿购得之大唐茅台，西西师兄有那米国自法兰西进口之葡萄酒，虽处米国，不能忘怀俺大唐小酌怡情之古训。酒至酣处，免不得击箸高论。忽有怪论，俺大唐有一等人，人称“老干部”，最喜饮酒，日日小酌，今朝俺等如此逍遥，无搬砖头之苦，有小酌之雅兴，岂不是老干部是也？西西师兄善然称是。于是愈发得意，将那大唐诸般好处，一一忆起。
少顷，微醺，遂撤席。天色亦晚，妖风依然。西西师兄自去外间耍子，伦道夫法师与师母亦同观电影去也。偌大一个洞府，唯俺一人。周遭阴暗，洞外妖风呼呼，俺心中害怕，于是在洞中追猫逐犬，以遣无聊。突然记起，倘若明日又需搬砖头，尚不知是哪方砖头，法师问及，岂不呜呼哀哉？无奈灯火俱无，如何是好？幸得坐骑内尚有油灯一盏，遂携一大砖头钻入坐骑内，借那昏光，细细看去。其时，妖风猖獗，冰雹肆威，举手不能见五指，唯此间昏光一点。若有米国伏魔法师经过，必以为有公狐狸精在作怪，将俺捉将去了。思至此处，益发害怕，更且风凄雨厉，几欲冻成一冰“狐狸精”。幸得砖头虽厚，经文却易，半个时辰便鼠窜进洞。夜间害怕不表。
次日，囫囵一觉醒来，风雨俱歇。伦道夫师母告俺俺搬砖头处有“电”，然数处洞府尚困于冰雪之中，故且放俺等大假一日。师母自去其讲道处收其“伊妹儿”，洞内他人尚在“呼呼”。俺即无需搬砖头，在洞中憋闷。那伦道夫法师有一爱犬，名作“素茜”，最是嘴馋，其鼻也灵，尝一日之间，觅得米国仙丹“朱古力”十八盒，尽啖之。其躯肥硕。俺闲来无聊，寻得“猴皮筋”数根，忆及幼时稚事，大喜，于是以猴皮筋弹击“素茜”。那米国“猴皮筋”甚是宽大，击打在体，并不疼痛，更且那“素茜”皮厚肉膘，不以为意。呜呼，人之将老，欲做顽童亦不得已。兴味索然。
彼时，西西师兄高卧而起，口含一米国仙丹“橙子”飘飘然下楼来也。俺大喜，拖其同去搬砖头处。话说那搬砖头地有一个去所，内有无数砖头，更有康普特数十，俺二人端坐其中，观那“新浪”“搜狐”之口舌纷飞，大唐黑哨之乌烟瘴气，欣然悟道。无奈天色既晚，遂驾西西师兄之坐骑回洞府。洞府中炊烟冷清，大不爽，煮热水一壶，沏不列颠茶二杯，更有饼干一盒，爱死酷您一桶，于园中清谈。西西阅历甚广，言极西之地有人种曰不列颠，其人好午后饮茶，吾大唐有好事者羡夷人风俗，亦效此法，人称“小资”，更有喜咬文嚼字之人，呼之为“小布尔乔亚”，甚是拗口，今日俺等岂不亦是“小资”？
俺大乐，昨日“老干部”，今日复“小资”，快哉快哉。孰料俺二人谈到尽兴处，将那大唐酒席之间无聊笑话亦拿来充数，呜呼，颇有不恭于圣贤之处。及至醒悟，晚矣，丧然若失，此等低俗笑话乃是大唐最低等之小混混所好，俺这等的“小资”岂能效仿？正垂头丧气之时，忽然四周通明，想是那米国法师送“电”来也。欢呼雀跃，扑入房中，抚今忆昔，物是人非，唯康普特依旧，大乐。
三日数变，其间滋味，不能尽传。正是：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学孙猴；爱学孙猴，为悟新道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变还休；欲变还休，却道“没电好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