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口述历史三时期

张学良于1936年12月25日,自西安陪同蒋中正返回南京,当时就被看管;次年初,被国民政府判以十年监禁。尽管蒋中正当时就宣布特赦,张学良还是被软禁起来。抗战胜利后,1946年由重庆赴台湾,居住在新竹的“井上温泉”,1950年迁居北投(台北郊区)。1990年6月,台湾官方为张学良公开举办九十寿筵,标志张学良“重返社会”,恢复了自由之身。1993年,张学良迁居夏威夷,此后再未返回台湾或大陆。

张学良本人对历史的回忆,在监禁期间就曾有过。

(一) 杂忆随感漫录

1957年,张学良获传闻,自己可能随政府要员前往阳明山“革命实践研究院”(类似大陆“中央党校”)受训,张学良燃起“复出”的希望,为了表示效忠,他以回忆体形式,写了一篇《杂忆随感漫录》,对“西安事变”的起因,以及他当时的思想认识,做了叙述。这是张学良“口述历史”的第一次。

蒋中正当时撰写《苏俄在中国》一书,其中有一节谈到“西安事变”,也参考了《杂忆随感漫录》。但是蒋中正对张学良的文稿不甚满意,由蒋经国进行润色修改,出版时竟然更名为《西安事变忏悔录 (张学良著)》。对此,张学良深为不满。

2002年,“张学良口述历史大公开”,自然也包括《杂忆随感漫录》的原稿,该原稿已经于口述历史结集出版之前,由台湾的历史智库出版社先行出版。关于这第一次“口述历史”的写作过程,见以下两篇《联合报》报导:

张学良:发起西安事变与中共无关
「西安事变」回忆手稿 关键处紧守底线 坚不妥协 为西安事变留下真实纪录 对「忏悔录」说法极感愤怒
纽约记者傅依杰/六日电
【2002-06-08/联合报/14/话题】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六月公布的张学良文件中,包含一九五六年张学良应蒋介石之命针对「西安事变」撰写的回忆手稿,这是少帅对西安事变第一手文字记述,且是后来外界所熟悉的少帅「西安事变忏悔录」原稿。少帅在这篇首次公诸于世的手稿中强调,发起西安事变与中国共产党无关。

在这篇题为「(民国)四五年十二月奉命所写之回忆录书稿」中,张学良写道:「如认为西安事变由于中国共产党之宣煽,则不如说由于良(编按,张学良自称)之不学无术,鲁莽孟浪,较为真确」。他又说,「西安事变事前与共产党无关。……谋变事前,并未同共党商讨。」但在事变后,少帅承认,「立即请周恩来到西安共商决策,……周至此时,俨然为西安之谋主矣。」

张学良坚持西安事变一肩挑,不附和蒋介石所说,有共党预谋操纵,少帅在手稿结论中说,「(西安事变)此事最重要处,是在当事者良之个人,一、满腹忧患,胆大妄为,固执己见,不计利害;二、对共党无深刻之研究,无正确之认识,只用自身过去之经历为演绎。殊不知前提已错比,而推断自然大错而特错也。」少帅承认对共党认识不清,也承认西安事变「坐收其利者,反为共产党耳」,但本着东北性格好汉做事好汉当,不揽罪嫁祸于中国共产党。

哥大保存少帅对西安事变的回忆文字中,推断这篇应是时间最早的一篇,应为原稿,据此原稿,另有「(民国 )四六年五月十日刘乙光交来蒋总统嘱经国修正过的原稿之誊写本」,附标题为「西安事变反省录」,这是蒋中正对少帅写的原稿不满意,要其「补充」,再经蒋经国删改「润色」后的一篇。此外,「坦述西安事变痛苦的教训敬告世人」一篇,时间为四七年八月廿四日,是再经修正后的一篇,内容与少帅原稿差得更远。

这篇回忆录是张学良对西安事变最真实的文字记述,应该也是后来经过删改并引起轰动的「西安事变忏悔录」的原版。美国会图书馆中文部主任王冀说,少帅对「忏悔录」极感愤怒,称「那来忏悔之说?」接着他说写的是「反省录」。据指出,「忏悔录」内容多经当局修正,以符合政治需要,虽挂名张学良为作者,但与少帅原稿、原意大有差距。

回忆手稿是以写信给蒋中正的形式呈现。少帅一开始说出他对西安事变的心境:「刘乙光转下钧示,令良将西安事变前后事实,写一回忆呈阅。聆听之下,百感文集,惶悚无似。良本下决心,永也不谈此事。所以无任何双字记载存留。而近年来,更不愿自寻苦恼,曾自勉连回想亦不事回想。……如今思来,但凭追忆,真不知以何下笔。即奉钧示,而如此大事,良不敢不具实以对,亦不能不具实以对,更不应不具实以对。」

不想写、不愿回忆,但现在必须「具实以对」,少帅对蒋介石坦白,因「追忆往事,皆在廿年以上者,百念丛涌而来,心中十分酸痛。」但少帅强调,写这篇回忆,「总之此书,主旨在真实。良从来未向任何人吐录,尽今日所能想到者, 尽量掬诚呈述」。

张学良写他与中国共产党「勾结之经过和事实」。他坦承,当时共党高唱停止内战,共同抗日口号,「实攻我心」,「不只对良个人,并已撼动大部份东北将士,一至少已深入少壮者之心」。张学良征询多人意见,「遂有联络共产党,同杨虎城合作,停止剿匪,保存实力,共同抗日,种种献策。」 

但少帅强调, 他绝不「委罪于他人,虽然策出他人,但实有动于我心」。他说,当时因不知共党真意如何,因此须先与共党联系,「方能知其真意」。

与共党搭线成熟,张学良于是约周恩来在延安天主堂会面,「约谈二、三小时」,少帅说,「良告以中央己实施抗日准备,钧座宵旰为国。 双方辩论多时。」

少帅说,他「惊于周恩来之才干,所谈一切,良实被其折服。」

张学良特别在文中强调,「西安事变事前与共产党无关」。「谋变事前,并未同共党商讨」。但事发之后,张学良问策无人,除成之两委员会外,「立即电请周恩来到西安共商决策,二、三日后,周偕同二人来西安,一为博古 (编按,为秦邦宪),另一人记忆不清。周至此时, 俨然为西安之谋主矣」

少帅最后作结论说,他「立志救国,反而误国,想救民反而害民。自身千方百计,图谋抗日,自己之血反而未得洒至中日战场上一点一滴。误长官,害朋友,毁部属,莫此为甚,坐收其利者,反为共产党耳。」

至于蒋介石想要张学良写出「反省」的话,在关键处,少帅始终紧守底线,坚不妥协。这篇「奉命所写的回忆书稿」,为西安事变留下真实纪录,也为少帅的人格铸下鲜明印证。

张学良遗着 想改外界观感
「杂忆随感漫录」出版 写于一九五七年 对西安事变有交代
记者李令仪/台北报导2002-05-27/联合报/14/文化】

「西安事变」主角张学良过世后,他生前留下的史料及口述历史预定下月首度公开,他生前唯一一部自传体遗着「杂忆随感漫录」,则在史料公开前抢先出版。这部张学良写于一九五七年的回忆手稿,除详述他对共产党观感,也透露他关心政事、期待复出的心态。「上帝那儿有一本帐。」这是张学良伉俪在生前常用的一句口头语,对于自己扭转中国现代史的功过,对于西安事变中的捉蒋、放蒋,乃至之后张学良遭老蒋总统软禁的原委,张学良往往以这淡淡一句话带过。

一九九一年起,张学良首肯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对他进行口述历史计画,由哥大讲师张之丙主持,张之丙任职于哈佛大学图书馆的胞姐张之宇也加入此一计画,并获得张氏伉俪的信任。根据张之宇姊妹透露,这部「杂忆随感漫录」连同张学良保存的其它史料,曾经在「『杂物』无处可放」的感叹下,差点付之一炬,幸在张之宇的劝说下才保存下来。

根据张之宇的了解,「漫录」一书写于一九五七年春天,当时张学良仍软禁于清泉(张学良来台后首度定居之地),先前张学良曾得到消息,谈到张学良有可能随同政府高级官员到阳明山(当时仍称草山)受训,让张氏燃起「复出」的希望。为对国府表示忠诚之心,张学良在老蒋总统的暗示下写下此书,为的是「变换外间观感」。书中分为「我的父亲和我的家世」、「我的生活」两大部分,其中对于抗俄战争、九一八事变都有详细记录,此外对于外界质疑张学良是否倾共、西安事变是否受到共党指使,也有交代。为了协助张学良口述历史的进行,张之宇曾以六年时间长时间与张氏夫妇相处,对张学良知之甚深;今年二月她即整理了「口述历史之外—张学良是怎样一个人」一书,记录了她长期以来对张学良的观察。「漫录」及「口述历史之外」两书,皆由历史智库出版。

 

(二)  唐德刚录音

1989年开始,美国纽约市立大学教授唐德刚(口述历史大师,为顾维钧、李宗仁、胡适曾整理过以英文形式出版的口述历史)开始和张学良接触,以录音形式整理出十二小时长的“口述历史”,当时参加整理的还有郭冠英。

关于这第二次的口述历史采访,情形见《中国时报》新闻报导:

【节录】西安事变历史重现 张学良推崇蒋介石 感激周恩来》【中国时报 2002年6月3日】

刘黎儿/东京二日电 据朝日新闻今天头版以及二版报导,蒋夫人宋美龄以及张学良的遗族将会出席三日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巴特勒图书馆举行的,有关张学良口述录音带等西安事变之贵重资料公布典礼,张学良在录音中说明自己所以监禁当时军事委员会蒋介石委员长,系因为自认「有办法统一中国的只有他」,而且自己其后遭软禁半世纪以上也未改变此一想法,同时他很感激周恩来,因为周恩来不断对国民党政府施压,所以「自己所以没有被杀掉,完全是蒙他所赐」,有关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的真相将首次全面揭晓。

……  ……

朝日新闻报导,对张学良作口述访问的是前哥大教授唐德刚,他是在张学良即将获得解除软禁前夕的九○年前半时在台北作的,此外还有九一年至九三年哥大的张之宇等人在台北以及张学良其后移居的檀香山所作的,去年十月,张学良在百岁时逝世,遗族要求在张学良六月一日的生日以后才能公开,依此条件,遂于五日正式公开。

……   ……

朝日报导指出,张学良在口述对于台湾当局时相当畏怯,现年八十一岁的唐德刚在台北访问他时,张学良还不是自由之身,想要口述的是张学良本人,所以当时在纽约市立大学教书的唐德刚,便休假返台访问;张学良所以找上唐德刚是因为他看了唐德刚在学生所写有关张学良的书中的序文。

两人在九○年有半年时间在台北郊外见了十五次面左右,当时在张学良住处前有武警的岗哨,张学良畏生生地表示「我是被监视着的」。

报导指出,口述突然结束,因为台湾的报纸也赶来加以报导,所以张学良怕了,唐德刚担心这些记录遭没收,所以将十几卷录音带藏在大饼干盒子里带回美国。

……   ……

 

(三)  哥大采访笔录

张学良、赵一荻1991年重获自由,赴美国三藩市。没过几天,张学良撇下赵一荻,独自赴纽约与“故人”(蒋士云,银行家贝祖贻之妻,建筑家贝聿铭之继母)相会。张学良和老相好见面的宴会上,有唐德刚作陪。结果赵一荻见到了录像,迁怒于唐德刚,不再允许他继续进行采访(见下文)。

口述历史的记录工作,改由张之丙(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讲师)、张之宇(哈佛燕京图书馆)进行。这是第三次的口述历史,历时两年,也是保留资料规模最宏大的一次,累计四千八百页纸。此外,张之宇为了撰写书籍(《口述历史之外》,与张氏夫妇交往六年之久)。

有关这一次口述历史,见200267日,BBC英国广播公司华语节目:《中国丛谈——采访张之丙》(录音文件)。【中国丛谈】主要内容: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本星期正式对外公开张学良生前口述历史与文件。坊间虽然已经有许多关于张学良与西安事变的书藉,但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材料,具有特别的历史意义。这份材料包括了从九一年到九三年,对张学良进行访谈的四千八百多页的口述历史,以及包括张学良日记、信件、笔记、照片等许多珍贵史料。哥伦比亚大学负责张学良遗留文件整理与口述历史纪录的是东亚系的高级讲师张之丙女士。本集节目专访张之丙,谈张学良委托哥大留下历史见证的由来,以及张学良对包括蒋介石、周恩来与对他自己的评价。

哥大口述历史尽管资料宏大,但是整理者的素质毕竟不如唐德刚,文字错误颇多。另外,张学良晚年对于西安事变和监禁期间的往事,也认为是“无关大要的过去”,他已经是磨灭棱角的九十岁老人,史家对往事的关注,他全不考虑,经常采取“不配合”的态度(例如“反正上帝那儿有本帐”。据张之丙言,“可能因为基督教的缘故,他对什么事情看得都很开”)。张学良还认为“自己多受蒋夫人照料”,为了维护蒋宋美龄的名誉,也不愿过多透露西安事变内情。

对张学良第三次“口述历史”,历史学家可能会有一些遗憾,见下篇《中国时报》报导:

少帅文物开放借阅 口述历史缺陷 影响永恒价值 【中国时报 2002年6月7日

本报记者林博文 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五日正式开放张学良口述历史、日记、信件及其它文物,供校内外人士使用研究。首日开放,一些关注中国近代史和张学良生平的华人,陆续到哥大巴特勒图书馆六楼善本与手稿图书室借阅,这批借阅者都已在数日前预约登记。

一进图书室门口,即展出宋美龄送给少帅的一幅国画,小型的「毅荻书斋」则展出少帅书法、信函、印章,蒋介石信函和宋美龄送给少帅的铜马古钟。

当然,最引起大家关注的是四千八百多页的少帅口述历史,光是口述历史的索引,即分制成五大册(黑皮封面),以人名、地名和事件名做索引,查阅起来颇为方便,但所涉人、事、物太过浩繁,四千八百余页内容分制成近一百册(也是黑皮封面)。

记者细看五册索引和十余册口述纪录后的初步感想,列述于下:

(一)索引与本文纪录皆为手写稿影印本,错字、别字及人地名误写者,多得不胜枚举,已超出一部严肃的学术著作的范围,有些错得更是离谱,也把北投写成北头、王新衡误为王兴恒或黄兴红、广田「三原则」误为「三圆泽」、溪口变成西口、孙铭九误为孙明久、周联华写成周莲华等。这些败笔令研究者啼笑皆非,同时亦显示了此项计画殊欠严谨。

错别字及人地名谬误多

(二)访问者虽在事前做了不少准备工作、阅读很多参考书,但在问话中,仍可明显看出访问者的近现代史专业训练不足,与受访者的互动亦有问题,对许多史事、人物的认识不够。最糟糕的是,从录音带转换成中文文字的工作者(transcribers),造成相当多的笔误、人地名错误和字句不清楚,徒为少帅口述纪录的成果,大打折扣。

 (三)少帅本人的问题。少帅自一九九一年七月开始接受访谈时,已高龄九十,记忆力差了,对他经历过的许多历史事件,已无法言其详,访问者多次念资料给少帅听(经常长达二、三页),但少帅屡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答道:「记不得了」、「什么人说的」……。少帅答话「跑野马」或语焉不详或答非所问,访问者常未加追问,请其厘清。这些都牵涉到少帅本人的体力、精神状态、临场情况,以及访问者的访问技巧、互动作用与感情关系(Chem istry)。其实这也是一般口述历史的基本问题。此外,少帅虽老,脾气仍旧倔强,有时拒与访问者合作,如访问者问他有没有外人帮他计画(策画)西安事变,少帅答道:「没有。有也不能告诉你!」又如访问者问少帅释放蒋介石是否毫无条件?少帅答道:「那不是那么说。现在很多人都问我,要知道西安事变怎么解决的,现在我决不说。」访问者再问:「那您这口述历史也不说?」少帅:「这件事我不讲,现在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何必还要我说呢?」赵四小姐插话说:「都知道了,也无所谓伤害,现在事情都在那儿摆着呢!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很简单,八个字:安内攘外还是攘外安内?」少帅接着说:「这里的情形都知道了,外面的情形都知道了,何必非要出自我之口呢?」又说:「出自我的口就是伤人」、「我伤害任何人,就是损失我自己的人格……。」

少帅精神状态影响作答

 (四)世人最关切的西安事变部分,因少帅的老迈、记忆衰退、年代久远和他本人的拒绝作答(有也不能告诉你、现在我决不说),已无惊天动地的内幕。反倒是一九九○年少帅为郭冠英、唐德刚所作的口述历史(去年十月底发表),对西安事变叙述最详尽、最切实、最坦诚。在这份口述历史中,少帅谈到在西安事变前夕与蒋大吵一架,蒋说要用机关枪打示威学生,少帅说他气得心想:「你机关枪不打日本人打学生」,少帅火了,他在哥大的口述历史中则加了一句他当时气愤之下,心里说道:「我有枪就打你!」少帅说西安事变就是这样逼出来的。但少帅亦承认是杨虎城首先唆使他绑蒋,「挟天子以号令诸侯」。在哥大口述历史中,少帅对他「搭了这么个伙计(指杨虎城)」,「西北军简直没用」,他伤心极了。

 (五)五○年代中,蒋介石为撰写《苏俄在中国》(真正作者是陶希圣),嘱少帅撰西安事变供他参考,少帅以书信体方式写了一篇,蒋看了极不高兴,因蒋认定中共参与西安事变的预谋,少帅则坦称他个人决定行事。这封长信突在一九六四年七月发表于〈希望〉月刊,题目为张学良着:〈西安事变忏悔录〉,闹得轩然大波,少帅极为不悦,因长信系属不公开,发表后又被冠上〈忏悔录〉。此事据称与蒋经国、王升有关。这份〈忏悔录〉极具史料价值,少帅日后口述历史西安事变素材,即不少出自于〈忏悔录〉。

 (六)史学家唐德刚过去在哥大曾为顾维钧、李宗仁、胡适等人做过口述历史,经验老到(这批口述历史原稿皆为英文,少帅的是中文),一九八八年为少帅做口述历史,但因赵四反对而中断。据唐氏说,有次赵四看到一九九一年少帅访问纽约的录像带,影片是唐德刚请少帅和少帅的红粉知己贝祖诒夫人蒋士云女士吃饭,赵四看到「情敌」蒋士云频频为少帅夹菜,热情照顾,即迁怒唐德刚,大骂唐「真不是东西」,从此不再让他为少帅做口述。但讽刺的是,继唐德刚之后为少帅做口述的张之丙女士(哥大东亚系讲师),就是由蒋士云介绍牵线的。

 据唐德刚对大陆出版的〈万象〉杂志(二○ ○二年三月号)说:「哥大有位张小姐(即张之丙),是东亚语言系讲师,认识贝太太,经贝太太搭桥,她带了几位哥大的研究生,在贝太太家里访问张学良……。张小姐自己想做,回去后给系主任汇报,系主任认为她做不好这件事,没有同意。她又去找东亚研究所,东亚研究所也无法做。她就找到口述历史办公室支持她做。……虽然得到张学良的信任,但张小姐还是做不下去,就请她的姐姐(张之宇)参加。姐姐是搞图书馆的(曾任职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要比妹妹好。」经过张氏姊妹多年辛劳,四千八百多页口述历史终于完成,与世人见面。

缺失亟待专家协助修补

 (七)哥大巴特勒图书馆六楼庋藏口述历史的书本及手稿图书室,设备极好,阅读环境亦佳、工作人员服务热忱,只要有身分证明(I.D),任何人都可登堂入室,坐拥宝藏。但阅读口述历史,不能影印,只能用铅笔在笔记本上抄录。日后必将有许许多多的专业史家和业余学者向「毅萩书斋」进发,作历史知识的朝山香客。

 (八)少帅口述纪录仍有相当多的缺陷(内容上的缺点已无法改正),亟需修补,也必须要有一批受过专业训练的中国近代史专家投入协助、校改。唯有这样,才能使少帅的口述纪录更有永恒价值、更具长远意义。

 

本站“口述与历史——张学良”所收录的文字资料,全部来自台湾报纸媒体,已经标注具体出处与版权。各家媒体的报导,集中发表于“三个时间”:2000年6月22日赵一荻去世,2001年10月14日张学良去世,2002年6月前后(6月3日哥伦比亚大学宣布公开张学良“口述历史”资料,10日正式开放)。

赵一荻去世的时候,报章媒体即谈论到张学良的口述历史资料,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张学良家人当时已经表示,资料将全部捐献给哥伦比亚大学,设立“毅荻书斋”(取夫妇二人名字各一,张学良别号“毅庵”),将于张学良去世后,于下一个生日向世人公开(所以台湾媒体在5月底已经开始热炒新闻)。

唐德刚与郭冠英采访“第二次口述历史”的某些记述,由于不是哥大主持进行的,因此已经公开。这也是许多内容在今年6月哥大公开资料前、已经与世见面的原因。哥大现于“善本与手稿图书馆”公开陈列资料(哥伦比亚大学网页新闻稿),由于史料珍贵,学者须凭预约方可入内查阅,并且已经开始控制人数。计划九月后结集出版。见下篇《中国时报》报导:

珍贵口述历史 哥大今秋出版 中国时报 2002年6月5日】

王良芬/纽约四日电 哥伦比亚大学三日晚间以朗诵张学良、赵一荻的诗作「夏日,井上温泉记事」,为首次将张学良的史料公诸于世揭幕,将张学良曾经的心情与学术界分享。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关系主任史密斯说,因为张学良的口述历史十分珍贵,哥大计划在九月后汇整出版。

哥伦比亚大学三日傍晚将张学良生前捐给哥伦比亚大学的文物,以及所作的口述历史的翻录文字,正式陈列在巴特勒图书馆,仪式自傍晚五点半开始,为时一个半小时,不对外公开,黎安友、夏志清、唐德刚等多位学者都出席这项盛会,计有五十位人士在场观礼,由「善本与手稿图书馆」主任艾史顿 (Jean Ashton) 主持。

一进入现场,迎目而来的是蒋中正写给张学良的毛笔短笺,上书「汉卿,请来小叙,中正」。张学良的日记、信件与口述史料的翻录文稿,则挑选出部份供人览读。张学良与赵一荻生前所把玩的多方印章,蒋宋美龄送给他们夫妇的国画、张大千、张群致赠的画等都陈列在哥大图书馆里。

张学良的儿子张闾琳在致词时说,父亲张学良生前希望在这一天将史料公诸于世,他感谢哥伦比亚大学为其父所作的事。现年七十岁的张闾琳特与妻子以及三十九岁的儿子张居信、三十三岁的张居仰飞来纽约出席三日晚间的仪式。

为了表示张学良的史料价值是国际性的,哥大安排了非裔学生马浩诚、波多黎各裔学生爱秋美在现场以中文朗诵张学良、赵一荻的诗作「夏日,井上温泉记事」,由夏志清与张之丙两人翻译成英语。

哥伦比亚大学副校长、总图书馆馆长尼尔 James Neal)表示,哥伦比亚大学十分荣幸能将张学良史料列入图书馆收藏,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士都对这一重要的史料感到兴趣,张学良的史料将会保存下去,以供后世研究。

哥伦比亚大学「善本与手稿图书馆」主任艾史顿说,张学良的口述历史有两部份,第一部份是在一九九○年由唐德刚进行,计十二小时长;第二部份则在一九九一年到一九九三年由哥大进行,经翻录已成为四千八百三十七页的文字。

艾史顿强调,在这些口述史料中,广受瞩目的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分散见于在许多次的访谈里。此外,张学良也在访谈中提到他与家人的关系,尤其是他的父亲张作霖在一九二八年被暗杀事件,以及满州国在一九○○年代的历史,包括在一九三一年发生的著名九一八事件。

艾史顿说,张学良是在一九九四年将他的文件交给哥大,包括五千多项与重要军事领袖、政治人物的通信、著作、演示文稿、札记、未发表的诗词、散文和其它文稿,大多数是中文,加上口述历史,这些是首次对外公开,并都是以中文表达。艾史顿表示,张学良曾提供哥大图书馆资金,用来建立「毅荻书斋」。哥大在中国、台湾、日本、韩国方面研究历史长远,善本与手稿图书馆以及东亚图书馆都为从事研究工作者的重要资源。

此处搜集大陆少见之诸多资料,立存网络。

二零零二年六月十八日,西六区